碎纸机

「在光明中睡着♪」

=伏隐/灯管

【科微】朝生暮死

#朝闻道* paro#
(有科微向,这一点都不科学x)




  “Sniffles,数学和我哪个更重要?”

  Giggles曾不止一次地问过我这个问题,在某个昏黄阳光照射着的午后,或是刚从睡梦中清醒的清晨。

  “亲爱的,你要知道,我的大脑绝大部分区域都被数学占据了,只能有一个小角落是为你准备,希望你能理解。”

  这番措词我不知道讲过多少遍,但是每次她听完后都只是咯咯笑着往我这边扔来一个靠垫,枕头,或是别的什么。她一定以为我是在和她开某种拙劣的玩笑,就像以前那样,是一种幽默的调情手段,她不会相信一个甚至连无机物都算不上的,虚无缥缈的事物,能够在我的心里那么重要。

  但是我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说谎。



  我第一次听说排险者是在报纸上。

  我坐在沙发上,身体的重量把海绵垫压出一个凹陷。有昏黄的夕阳投过毛玻璃照进屋内,折射成一堆兀杂无序的抽象线条。报纸上的今日头条是一如往常的加粗标题——“真理与生命,孰轻孰重?”

  我对此有些不屑一顾,现在的记者总是喜欢挖空心思地迎和观众的口味,用一些冠冕堂皇的惊人标题来夺取人的眼球,尽管内容往往是空洞干瘪不值一提。我本以为这次也是如此,但映入我眼帘的几个严谨认真的科学名词让我打消了这种念头——至少它还有一定的科学性。我细细地看下去,眼镜由于重力的原因不断从鼻梁上滑落使人有些烦躁,不过从报道的内容上看,这种小事早已不算什么了。


 
  我站在真理祭坛前,周围是茫茫的戈壁。

  祭坛是排险者用沙子所构造的,它呈现着标准的半球形,穷尽地球上精度最高的仪器来测量也无法找出它与人类一直坚定认为的,仅存在于设想之中的标准图形的差异,这种文明就以这种隐晦而明显的方式,狂妄地向人们宣告自己的存在与对方如蝼蚁般的苍白卑微。祭坛的坚固性足以让它虽然是顶部朝下地放置也不会成为一滩散沙,但是这种重心不稳的姿势也使它在凌厉的风沙中摇摇欲坠——就好像是象征着宇宙的不稳定性与多样性。

  我将是这个精妙绝伦的祭坛上的祭品之一。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没有征求Giggles的意见,因为这位美丽的粉色姑娘一定会瞪大双眼,喋喋不休地质问我是不是疯了。虽然我并不讨厌她这样做,这种时候的她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金丝雀,虽然吵闹却不至于使人厌烦 。我只是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即使我的答案在她以为是玩笑的回答里已经出现过不止一次。包括这次的旅行也是瞒着她的,我四处望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似乎没有那个身影。

  用生命换取真理的这种行为在别人看来是不可理喻,尤其是在那些自以为是的政治家眼里。元首们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劝说自己国家的科学家,像是终于在他们消亡之际才意识到他们的重要性一般。因为在那些元首看来,这种飞蛾扑火的行为完全是天方夜谭。可惜他们的努力最终是无用功,他的臣民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义无反顾地背过身朝着祭坛走去。

 

  生命和真理的交换开始了。

  我是第一批的八位数学家之一,沿着长长的坡道,走向那个遥不可及的圣地。我看见夕阳的光与沙漠融为一体,在我们的身后留下长长的深色光影。

  一切都在庄严和肃穆中进行,没有人的声带在震动,只有风吹过沙丘的隐晦的沙沙声与数万人近乎统一的呼吸频率。

  我们到达了目的地,不需任何交流默契地站成一排等待着最后的审判。我们听到排险者的声音,音波在戈壁上反弹,空灵的像是从深渊的尽头传来。

  “请提出问题。”

  “我们想看到哥德巴赫猜想的最终结论。”

  我看见排险者微微颔首,他看起来像个人类,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他又同时是我们的主宰,尽管这都是自己决定的命运。

  视野黑了下来,夕阳,沙漠与人群都消失不见,只有破碎的混沌的夜空呈现在我的视网膜上。然后黑色的中间出现了一个亮点,不大,但在迅速扩散,像是某种老式的打字机用劣质的油墨印下一串兀杂的定理。我看到了那美妙的长除法,它像是从世界的尽头走来,似乎宇宙的秘密就这样在我面前以一种狂妄的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我能感觉到世界崩塌了,有老旧的墙皮一层层地从灰白的散发着潮湿气味的水泥墙面上剥落,还蕴含着瓦片在强烈共振下破裂的脆响,一切都以数字的形式展现在我的视网膜上,在一个瞬间我甚至以为我会在数字构成的深海里沉溺至死,由此再无音讯。

  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我们看完了。”

  “你们现在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这十分钟可能是我这辈子最为美妙的时刻,一切都是全新的,困扰着人们数百年的谜题在我的面前褪去了它的外衣,以一种最本真的姿态讲述着真理。其实就算是没有这十分钟我也再无他求,因为即使是看着证明的过程,对于我这个朝圣者来说,也是心灵的壮烈的激荡。

  “请接受我们最真挚的谢意。”

  十分钟很快结束了,我们面对着排险者深深地鞠了一躬。在抬头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人群里的那个粉红色的身影,和她眼里的荒凉与绝望。

  可惜一切都结束了,我再也没有时间来表达我的歉意。我能感觉到灼烫的感觉从腹腔内部产生,继而像火焰那样传递到四肢百骸。我知道自己很快将会成为一个等离子体火球,飘上茫茫的太空,结束自己短暂而苍白的一生。

  ——她会认出哪一颗火球是我吗?在迷迷糊糊的思维里,最后出现在我脑海里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念头。

  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听见风吹过沙丘,像是蝙蝠在冰冷的灵柩里所高唱的挽歌。

  还伴着一声清脆的枪响。









朝闻道:著名的科幻作家刘慈欣以“朝闻道”为题,在著名杂志《科幻世界》的2002年1月号上发表过一篇科幻小说,在科幻迷们中拥有巨大的反响。
《朝闻道》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
在世界上最大的粒子加速器——爱因斯坦赤道即将启动探寻宇宙大一统模型的时刻,宇宙的排险者出现了,并把爱因斯坦赤道蒸发了!在告诉科学家们大一统模型的证明会带来宇宙的毁灭后却因为“知识密封准则”没有说出大一统模型的真相!
于是科学家们便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把宇宙的终极奥秘告诉他们,然后毁灭他们!
排险者答应了!并且在戈壁滩上制造了一个“真理祭坛”,科学家们在上面得到自己要知道的真理,然后就被毁灭。

(以上源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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